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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素书屋 > 我本无命白十一阿彩 >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就以我一肩挑之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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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时不逢有春日,死时却在无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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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了观水国辖境。

不说十一,便是近日来才初涉修行的石汕,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。

倒不是说那般风肃萧杀和人人自危。

而是一种生灵不再,死气弥漫的绝地之感,甚至比之深夜独自行走于乱葬岗中,还叫人觉得脊背发凉,毛骨悚然。

石汕在入了此间地界之后,修行愈发勤勉。

因为他但凡停下修行,那般死气就好似发现了什么大补之物一般,向他蜂拥而去,欲要将他吞噬殆尽,大快朵颐。

唯有修行那塑形体的六步走桩,就好像为他穿了件百邪不侵的防护外衣,将这些汹涌而来的死气隔绝在外,才算是让他在这般与之虎狼环伺无二的地方,稍稍安心好受上一些。

反观十一和鸢鸟,则皆是神情沉重。

十一瞧着一路所过,那些拖家带口,在江水彻底干涸无水之前,早早便迁徙出国的观水国百姓,沉默无言。

他们这二人一鸟一路所瞧见的那些被酷暑曝晒之死的人,大概有一半,都是这些迁徙百姓,另外一半,则是那些披挂甲胄的观水国军士袍泽。

路至半途,在快入了旱江城的官道驿路上,十一一行远远便瞧见了一个倒在路中,尚还未死,但也是全身脱水缺失营养严重,眼瞅着便要死去的一位观水国凡俗打扮的迁徙青年。

十一快步跑过去。

十一将他扶起,走到一旁取出他们也所剩不多的水袋喂他喝了些水后,这观水国的逃难青年总算是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又回了人间。

悠悠转醒。

尚还虚弱的观水国青年见着了十一和石汕,再瞧十一手中所拿的水袋,哪里还不知道是人家救了他,连忙挣扎着起身想要拜谢之,可惜脱水极为严重的他,加之被十一按在地上,他挣扎了数次都不可得。

最终只得仰躺在那,虚弱至极地歉意道:嵇连谢过两位恩公仗义出手,搭救于我。

十一点了点头,这点感谢他坦然受之,不然这位青年定然无法心安。

随后他将水带直接放在他手上,同他说每过上三五个呼吸便喝上一口,口不要太大,不然于你现在的身体而言,根本吸收不了,反而坏事。

这位名为嵇连的观水国流民,接过水袋通红着眼睛,明显是想哭。

只可惜身体已经缺水到了极致的他,便是连哭都已经没了眼泪可流。

十一和石汕还有鸢鸟,就这么在他身边一直同他待了有两个时辰之久,期间也问询了一些观水国近况,以及各个州城之间的路途多寡,还有南下之时,走那边会少走许多冤枉路之流。

最后一直等他喝了不少水,吃了不少东西从而恢复了些许气力之后,这才起身继续向观水国的旱江城赶路而去。

而那时候,一轮明月已然悄悄跃上枝头。

在等那嵇连恢复力气,或者说在瞧见十一又要做那善财童子的时候,起初鸢鸟是颇有微词,极为不愿。

以心声传音十一这种人,多到无法计量,且不说你救不过来,世间如此之大,什么人没有?难道没听说过升米恩斗米仇?你知道人家就会是感谢于你?说不定反而还会有损阴德,因为你在抗天命行事!再退一步说,你多救一个,少救一个,于这方天地间,又有什么分别?

对于此十一只说了两句话算作是回答。

第一句是,我只要活着,可不就是在抗天命而行事?

第二句是,是没什么分别,可但凡能活着,谁愿意去死?

鸢鸟哑口无言。

倒是石汕,经过那大晋国那大妖为祸小村一事后,好似一下子便明悟了极多许多人一辈子都不曾感悟明白的圣贤道理。

比如说圣贤所说的吾心安处即吾乡,何须与人承认与否?

故而对于十一那同善财童子无二的做法,并无不耐,反而还极为积极,盼着自己也能够做点什么。

这中间,嵇连似是也觉得自己有些无以为报,便同十一讲述了那些观水国近况。

嵇连告诉十一,说观水国那条旱水江,早在今年四月之时,便已经水位下降已经差不多算是到了底,一些尚还算明眼之人,还有些财力地位之人,早早便瞧出这条旱水江恐怕是撑不过今年。

于是观水国的一些财权极盛者,早早便为自己谋求了后路,转途前往了异国他乡,换了根底再安营扎寨。

而如他们这些时常连温饱都极难保证之人,自然无法早做打算,这两个月以来,连他在内的观水国如他这般大部分的青壮,都在暗中积攒盘缠,差不多能够尽快离开此地者,都选在了最早的时辰,远走他乡。

如他这般,已经算是最晚的一批。

如今观水国尚还剩下之人,大都是世代扎根于此,没钱也没权的普通凡俗,无法也不愿走的老人。

嵇连说到这的时候,已经泣不成声。

原来观水国许多青壮,都是抛弃了家中老爹老娘,独自一人远走他乡,谋求生路而去。

嵇连也是如此之中的一员。

此间做法说得好听点,便是减少吃水人,让留下的人能够有更多的水喝,生存下去。

说得不好听点,那便是走了的人,都是谋生而去,而留下之人则是留下等死,只怕连今年冬日都过不下去,观水国便要成为一座鬼都,最终被沙漠掩埋,化为一滩枯骨。

听到最后,便是连鸢鸟都对此唏嘘不已,也不禁有些同情观水国之人的遭遇横祸。

月明星稀时,十一一行已经和嵇连分道扬镳。

走之前,十一为嵇连又多留下一个行囊。

里面装了些银钱食物还有水,至于嵇连能不能靠着此物撑过那片一望无垠,极易使人迷失方向的荒山大漠。

天晓得。

双方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,十一能为之到此,已经算是仁至义尽,再往前,便已经是他力所不能及之处。

只是不管是鸢鸟还是石汕,都能瞧得出此间事对于十一而言,打击不可谓不大。

说到底还是实力差了,不然石汕和鸢鸟可以肯定,十一定然会学那历史上那位有着大毅力和大气魄的山上老神仙,以大神通改变此地山根水运。

至少这般民不聊生之景,十一不愿瞧见。

按照十一的心思来看。

那便是既然天道不及,大道不纳,那么我一肩挑之。

......

山中人一己私利,可抵百万人福泽。

......

大陆之上,各个地方所蕴含的灵气稀薄浓厚程度不一。

如北河山脉,便是最适宜仙家修道,山中大妖栖息的灵气极为浓郁之地。

即便是冠以北河流域之最,而非大陆之最,亦是可以的。

而此时十一所在的观水国这片地方,则显然是灵气最为稀薄不生之地。

一眼便看到了底。

这里的灵气已经不能用几近于无四字来衡量表示,而是压根就一点都没有。

对于此鸢鸟有些嗤之以鼻,眸中带不屑,见多识广的它自然一眼便瞧出了这里的古怪。

一路走来,所过之地颇多,鸢鸟那原本还有些怀疑的目光,也愈发坚定。

鸢鸟告诉十一和石汕,这里曾被某位炼气士,抽干了浓郁至极的灵气,化为几用,而且还并非是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,而是极为歹毒的涸泽而渔,使得此地的山根水运,尽皆被毁于一旦,这才导致此地气运流失严重,而且经年过来,也无人更无山中炼气士过来修缮缝补,观水国这片原本还算适宜修道的这片地方,这才逐渐演变为如今这番模样。

鸢鸟在说到这的时候,才经历了一场心间煎熬的十一捏了捏拳头,有些愤懑。

至于一直不谙山上那些修道之事的石汕,则是一头雾水。

鸢鸟所言话语其实并非如此深奥难懂,但难就难在石汕明明听得出它话中有话,可这话中话是如何,却是一概不知。

十一捏紧了拳头,暗怒道:难道就没人管管?同修盟为何不管?不周山呢?还有镇苍派,神道宗,这些自诩正义,执政人间的正气宗门,怎么这个时候,一个一个全都做起了聋子哑巴瞎子,一个个都对此置若罔闻?

石汕听到十一所说的话,非但没有恍然大悟,反而更加疑惑了。

倒是鸢鸟嗤笑一声,指着石汕道:你知道凡俗之命,在这些山上修士看来,有多重要?

一句话。

十一立即沉默下来,撇过头去,摆出一副不想再在此事上多作纠缠的模样。

这种事,他自然之道,可那两个字,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当着石汕的面说出口。

鸢鸟见十一有些想要闪躲的意味,有意想要对此避而不谈,它胸中那股子无名火气也被勾起来,你不说?怎么?还怕小跛子心有芥蒂?别傻了。世间就是如此,即便你不爱听,不愿听,甚至压根就不能听,可你现在,在你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本钱之前,那就给本鸢老老实实地听着!你没有反抗和选择的余地,没有...

鸢鸟今日红眸狰狞,气势同时常压根不一样的它,有些来的歇斯底里。

显然是十一的态度或是某一句话,触动了鸢鸟的心弦,叫鸢鸟突然便有了些抑制不住地愤怒彻底爆发开来。

在它说到没有二字时,语气突然转轻,可听起来却是极为明显地咬牙切齿之音,资格!所以...

鸢鸟骤然转头,死死盯着十一,红眸之中红芒大盛,本鸢来告诉你,就是蝼蚁!

石汕听着十一和鸢鸟的神仙打架,有些无可奈何。

正如鸢鸟先前才说,他即便是想要拦着十一和鸢鸟的神仙打架,最终也会因为实力不及的问题而功亏一篑。

在那个时候,哪怕他站在世间道理的中间,可就是因为实力不够,十一和鸢鸟也断然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,更不会因此而朝着他的意愿去做。

至于若说鸢鸟的话是不是太过伤人,是不是叫他心口有些锥心地疼。

那倒不会,或者说并不全会。

失落和伤心会有,可这到底并非是全部,也并非是他当下为止,主要所在意的点。

十一继续沉默,似乎是被鸢鸟的话给说服了。

鸢鸟则是趁热打铁,道:既然如此,那与之蝼蚁讲甚道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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